在工作滿檔的時候還是不怕死讀了兩本長篇小說:《我的帝王生涯》、《鹽田兒女》，一抬頭，一個晚上就過了。再默默把該做的事做到凌晨。一如小時候在大考將至時也總是把愛讀的小說讀完，再草草準備功課。
小時候這樣做多少懷著「正事不做專做無益之事」的罪惡感，現在則義無反顧，因為生命中能任性而為的事物再沒有多少了。
使人們廢寢忘餐的事物大抵都是無功利可得且有趣的，比如戀愛、看小說、打電動或寫作。但幸好有這些對生涯一點幫助也事物，支撐我們在水泥般堅固的體制中，還能保持靈活的生命力。
成人總愛教導孩子:先把正事做完，再去做自己愛做的事，把棉花糖放到最後來吃、延後享樂的小孩以後比較有成就。但往往把正事認真做完，就沒有任何餘裕可完成自己的心願了。我被這樣誆騙了近三十年，才逐漸體會到這點，因此十分羨慕那些無法抑制個人衝動提早違犯體制要求的朋友，他們那麼誠實，依隨自己生命中真正的需求，因而在燦爛如花的青春之時恣意戀愛、遊玩、完成各種個人的心願。
所有體制裡該應付的事，其實放到晚一點來做，也都還是過得去。比如讀書考試、結婚生子、工作賺錢、柴米油鹽……我們有那麼長的中晚年可以慢慢處理這些沒滋沒味的瑣碎事物，何不在年輕時痛痛快快做自己想做的事?
當了近三十年聽從體制的人，雖然慢慢覺醒到這點，但也有些來不及了。生命中最輝煌的歲月已過，已到了要處理「餘事」的年紀，各種龐雜的責任紛擾而至，能偷一點縫隙任意而行的不過讀自己愛讀的書而已。
因此，我對被我的任性而擱置下的所有責任，一點歉意也沒有。只是這樣的人，適合當老師嗎? 於是，這樣的對話就常常出現，學生問:「每天把功課作完，就沒時間看課外書了耶?老師為什麼高中時會看那麼多課外書呢?」「妳就先把功課快速應付完，就可讀自己想讀的書啦!」「快速應付完?」學生很驚愕，怎麼跟平時大人教他們的全然矛盾。我也收拾書本就走，未再多言，免得收到家長抗議。
實在是一點也不想誆騙孩子們。去戀愛吧!去廣大的生活中學習吧!何必逼迫自己去咀嚼那些無益而瑣碎的課本?
我也不適宜當父母。 那些總要提醒孩子重視「前途」
的大人角色，我其實扮演得很痛苦。但也就為了飯碗而這麼矇混下去了。不必太過分辨其中的是非曲直吧! 因為對這世界認真講理的人總是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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