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完演講的兩天後,上午上完課的空堂,正感到可以鬆懈下來為一個學生寫「AQ達人」推薦語時(不要問我什麼是AQ達人,現在教育部很喜歡弄一些表面堂皇實則空洞的活動,所以基層老師整天疲於奔命應付這些和教學實質無關的事,都沒精力去備課了),突然間感到一陣眩暈,而且是天旋地轉、像海潮襲來一樣全然無法控制的搖晃感,我冷汗直冒,又無力撐起,很害怕就此死在辦公桌上了,趕緊向身邊的同事呼救。幸好我幾個同事都是有家庭、成熟穩健慣於照顧人的成年人,所以大家就七手八腳架起了某老師的躺椅,讓我躺下,又有人幫我倒了熱水握著、叫我披上外套,關上窗戶。漸漸地能夠控制住自己,躺了一節課,慢慢也就好了。中午可以勉強走動去看校醫。
校醫給我量了血壓,證明不是血壓低,也不是生理期的緣故,推測大約是太疲累,耳朵失去平衡,給我開了止吐劑和血管擴張劑(我覺得是安慰劑啦,吃了就心安了)。叫我多休息、多睡幾覺就好了。
後來就大吃大喝大睡了幾天,就好了。
雖然來得快去得快,但也讓我突然覺得,自己離死亡其實不是想像中那樣遠。當然我承認我是太嬌貴了一些,很多人比我更忙也沒這樣。但我就是這麼脆弱、能承受的事情就是這麼多吧! 所以要認清自己的能力,不要再有太多的企圖和欲望,不要再傾全力去追求什麼,那往往是犧牲了更寶貴的健康,才換來一點浮名。
特別是現在政府財政困難,未來公務體系會越來越遇缺不補,原有的公教人員就要做更多倍的工作,更慘的是按照八月份教育部擬的草案,我們這些四十五歲以下的老師,要到六十歲才能領月退(我猜更有可能是領不到什麼了吧!因為那時政府已經破產了)。
所以,在這樣險惡的職場環境下,要看得更開一點。為了榮譽、自尊、卓越什麼的去賠上性命,是完全沒意義的,國家也不會怎麼照顧你,你只是整個日益僵化中風的公務體系裡的一個小螺絲釘,對惡劣的體制一點影響力也沒有。雖則民間企業的員工還是羨慕你羨慕得要命。
就平凡安分地做個庸碌的人好了。雖然死在辦公桌前也是滿壯烈痛快的一種死法,但畢竟有了所愛的人,對人世還有許多牽掛。而且遭此一劫,突然想到或許應該生小孩吧? 那是延續生命的一種最本然的方式,也讓親人有可以寄託希望、得到慰藉的對象。也許我誇大了這個眩暈,事實上我可能還挺健康的,但清醒之後,我對人生突然有很多不一樣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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