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以來最令人熱血沸騰的事是:有兩位中研院的院士--李遠哲和朱敬一要來學校演講,而且朱敬一還要講一個學期的社會科學概論,給敝校、雄中、南女、高師附中等四個學校的人文社會班學生聽。

       頓時覺得名校給人的肩頸痠痛都沒有了!一直以來對社經法政有興趣,可惜都沒接受過完整有系統的教育,正好有這樣深入淺出的入門課程,而且是大師就近開講,只要走過去聽就好了,昨天就非常興奮地去聽朱院士演講。

 

       之前就聽過許多朱敬一的傳聞,比如二十九歲就拿到密西根大學經濟學博士、三十多歲即在台大任教、四十四歲即當選中研院院士……一見本人,果然名不虛傳,一頭茂密黑髮,高壯結實,聲音洪亮,身手矯捷,外形即透出一股英銳之氣。我覺得演講最難以取代的就在這裡,演講者的儀形器宇、瞬間散發的音聲氣質,是難以用文字或錄音紀錄下來的。

       而難得的是,朱敬一並不賣弄艱深難懂的學術術語,而以極簡單易懂的語彙,流暢清楚地解釋何為社會科學、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不同在那裡。當然語氣中難免有絕頂聰明者常流露的主觀與銳氣,但我覺得朱的涵養還蠻好,還不致讓人感到太傲慢武斷。
       
       朱的思路很有趣,他不認為高中階段所學的社經法政是要像公民課本那麼一章章切割論述的,而是習習相關、概念共通,應該透過實例來讓學生具體認識。所以他舉了十三個日常生活常見的涵攝法政社經的例子(有些我在《蘋果橘子經濟學》一書中讀過),去讓學生體認何謂社會科學--即思考社會如何影響個人?個人又如何總合為社會?這之中的脈絡軌跡為何?如何分析紛亂表象而思考出背後成因何在?如何連結一顆顆看似不相干的知識寶珠為一有系統的整體?他認為社會科教學應教的是這些,而非那些枝枝節節的生硬專有名詞。

       讓我也開始思考國文教學,儘管不同領域,但是不是也應該更注重學生的閱讀理解創造表述能力,而不要去背誦那些無謂的垃圾知識(字號?修辭文法?解釋?字音字形?),而且盡量用日常生活的實例去解說,不要太過理論化,並訓練學生串連整合的功夫,而避免拆碎七寶樓臺、不成片斷。

       當然很令我感動的還有在場的「菁英」學生,他/她們果真是菁英,全都聚精會神凝聽(聽到英文笑話還會笑),無一人打瞌睡。儘管朱敬一說並不對學生們有什麼期待,因為人文領域沒有三十年苦功成不了氣候。但我相信,經過這樣的風雲際會,一定會有許多年輕而優秀的心靈被觸動,而在日後大放光芒,並發揮影響力領導台灣(這些學生日後都是有影響力的人)。我想這也就是朱敬一為什麼不辭勞苦要一週週南下奔波來講課的原因了吧!

       不過我對朱敬一講的一個概念觸動最深,那就是「做學問要有狂野的心靈」,別人越是習慣於走怎樣的路,我就越不走,要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具創造性的思路,才可能成為傑出的學者。今天改到學生週記就感慨尤深。並不是我的學生不夠好,相反的,她們太乖了,總是習慣檢討修正自己以符合師長期待,各個都是可愛小甜心。但卻沒有反向思考主流價值是否有其謬誤之處?南部女校出身的我和我學生,都有這個問題。太過乖巧又過度用功,這樣的人做學問就總是誠惶誠恐,謹守前人說法而揮灑不開。應該要像禪宗一樣見佛殺佛、見祖殺祖,眼前完全沒有權威的存在,方有自己的創見與面目。

       但是「南部」「中產階級」「菁英」「女性」的道德限制何其之多,這樣的生活環境中,又如何能容得下一顆狂野的心靈恣意馳騁?

       看著小甜心學生們一篇篇乖巧自省、面目雷同的週記,我不禁這樣憂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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