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發生了高雄百餘年來最大地震,上課中的我和學生面面相覷,紛紛蹲下躲在桌旁以書包擋頭,待地震結束後慢慢地疏散(因為教室在五樓而且班級人數多達四十三人,樓梯又窄小,若奪門而出定生推擠意外)。她們的鎮定和井然有序讓我非常感動,真是膽識和常識都非常過人的一群年輕人。

      

 

       古老名校的壓力,除了名氣之外,還有建築。全校許多老舊建築,所能承受的地震強度有其限度,而且班級人數眾多,在逃生上也很不方便,這一定是當初力促子女擠進名校的家長們,所沒想到的。

       到了三十歲後,才逐漸體認到事物都有其兩面性,任何追求都有其要付出的機會成本在,只是我們總是吃碗裡看碗外,以為別人所擁有都比自己好。

       有了這層體認,我的內心便比較沒有地震了。對於人性,我不完全相信,也不完全否定; 面對職場傾軋,也沒有特別意外或失望,那都是人為了追求物質名利,所應付出的代價。

       回想起十一年前九二一地震時,我內心也面臨有生以來最大的情感地震,所有既存的價值信仰一夕全垮,剎時不知該如何走下去才好,然後就發生了那一場九二一震災,外在環境和內在心理都是一片茫然。但我想我的內在生命力很強,還是想找出一條活路來的,便跑去心理諮商。在九二一後的第二天我第一次諮商,記得我和諮商師說:「外在的地震稍稍分去我對內在創傷的注意力。」不過,那也是暫時的,後來我仍專注在自己情感的殘磚碎瓦上,努力修補裂痕罅隙。

       後來回想起來,其實震垮也沒什麼不好。震垮所有既定價值,才有新的自我產生,而且可以成長得更強韌有力。如果不是那一場風暴,我想我應該無法順利應付後來強度那麼大的研究所考試、論文和實習壓力、教師甄試和職場傾軋。我因為曾經震垮過,再慘也不過就那樣了,反而更有拼搏的勇氣。

       是以我的九二一記憶,除了那萬物崩解的茫然與哀傷外,也記得是一個重新成長的開始,我個人內在的地震竟和台灣最強地震竟同時發生,互相呼應,一切都非常偶然與巧合。

       面對地震,要相信生命力是可以強大到為自己找到出路的,也要相信人不一定非要執著於各種既有價值的。 然而如果生命強度不敵天災或人禍,那也只好坦然接受毀滅。天地不仁,這便是生存的法則與定律,因為地震而特別裸露出來,非常殘酷,卻又非常真實,倖存下來的我,至今仍不敢忘卻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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