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計畫要上台北「省親」--沒有血緣關係但極親的好友都在台北。電話打了一遍,隱然感到台北人好像只有晚上才醒著才自由了一樣。朋友們都只有晚上才有空見面; 表演活動、書店講座只有晚上才有,而且越晚越精采; 妹妹工作到只有極晚的時候,才有空去吃宵夜;店家都要到早上十一點才開門……整個白日似乎只能在住處賴床、看看展覽、或坐坐貓纜? 不禁再次感到台北是個沒有回歸基本面的城市。      

 

       在南部越久,越感到這樣的落差,台北似乎不太存在符合人性基本模式的生活,比如買房買車、娶妻生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房價太高,買房等於是妄想,乾脆自暴自棄把錢都花在欲望的物質上; 太多精采的人湧進這裡,所以可欲望的對象很多,然而都不以結婚為目的,也就不斷浮沉和漂泊;工作極端競爭艱難,所以夜晚才能裸出受傷靈魂恣意喘息……

      南部的種種就很回歸基本面:房價很平實,工作五六年大約就有餘錢可買房,而且是透天厝,樓上樓下正好可以安放二代人,於是開始想往家裡填塞進一些人一些物品,如父母、妻兒、車子、沙發、傢俱……等等。工作上只要不太落後都可以過得去,這裡的專業性要求不那麼高,下班就可回家吃飯去了。沒什麼藝文活動或夜店,所以晚上都很早睡,八點九點高雄市的街道上就一片冷清了。沒有大眾運輸,天氣又好,平常總是開車或騎摩托車,因此也沒有什麼服裝展示場合,大家都穿過了好幾季的衣服因而流行錯亂感覺不出誰是當季的。

       但又或許,台北也正符合了人性中某些永恆的欲望、某些遙不可及卻始終縈繞不去的夢想,上百萬人的欲望在這裡彼此摩擦、溫熱、膨脹,使台北總是血色鮮麗而迷人,總是吸引許多人願意在這裡過著沒有回歸基本面的艱難生活。
 
       沒有被滿足基本面的台北人於是不能理解外縣市的人,為什麼那麼愚騃鄉氣遲緩易滿足? 不了解台北的外縣市人於是以為台北人像插在沙地上的塑膠花,虛張聲勢又做作虛矯。

       其實, 那只是某些基本的需求沒有辦法被滿足而已。
如果讓台北人好好睡上一覺,和所愛的人忠誠廝守,或到陽光底下曬曬太陽,或許台北人,看來並不那麼剌目惹人厭。

       人,到底不能忘了人之所以為人的生活基本面是什麼,否則就要成聖抑或成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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