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星期先是看到普悠瑪十八死的意外事故，然後收到女兒的一位老師因病驟逝的訊息，心情頗為沉重。然而中年人的生活仍然充滿了大小任務，忙碌得插不進一點時間好好消化死亡，也讓人很悲哀。
死亡是一個太惡意的玩笑，讓人難以再跟生者連繫這一點，尤其令人難以接受。前一週還跟老師傳過訊息，一週後她已不在世上，我看著老師的最後傳訊時間，覺得和她相隔那麼近，又那麼遠; 冰冷的事實在秋末的涼風中顯得格外剌骨。
不同於高中、大學階段，學生已經很獨立，親師關係相對疏離; 幼兒階段的老師往往跟家長密切連繫，每週總要聊上幾句，兩年下來，成為很熟悉的存在。幼兒時期的老師，尤其辛苦，是對學生一個一個灌注心力、把他們拉拔長大的。
因此我覺得老師的一生太過短促，尚未退休而卒，一直在付出，沒有享福，太可惜。
唯一慶幸的是，直到最後我跟老師的通話都是溫柔有禮的，中秋節那時，也曾致贈柚子表達感謝心意。死亡最令生者懊惱的地方，在於再也無法告訴對方真正的心意，如果不幸最後的通訊是不甚愉快的，往往要令生者懊喪許久。幸而我在老師生前就說出來了，這點讓人沒有遺憾。送柚子時我說:「謝謝老師把她們拉拔到這麼大。」老師笑說:「是媽媽把她們拉拔到這麼大的，不是我啦!」我說:「大家共同拉拔小孩才能長大的。」如今想來，彷彿道別。所以人生真的要珍惜每一段情緣，盡量不要口出惡言，因為世事無常，都不知道死亡休止符會插在哪個時間點，哪一句話會成為告別的語言。
而我們的文化往往逃避談死，彷彿不談論，它就不存在。導致大家無法消化體會，從中得到生的領悟。至於應如何和幼兒談論死亡? 是另一個費解的問題。我目前還沒有跟兩千談。一來她們已經很久一段時間習慣給代課老師教了，另外現在的老師發訊息說會設計生命教育的課程告訴她們，所以約好班上家長先不單獨跟小孩告知這件事。我也提供兩千現在的老師一本繪本《爺爺的天堂筆記本》，以幽默、溫柔的方式討論死亡，兩千之前讀的時候反應還不錯。如何跟幼兒談論親近的人的死亡，的確是件困難的事，主要難在承接悲傷的情緒。然而，我覺得也是很好的生命教育。理解死，其實就是更理解生。唯有好好咀嚼死亡給我們的教訓，才能更珍惜生命給我們的許多情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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