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串燒
這週有天早上起來妹妹說她喉嚨不舒服，給她量體溫，是37.4度，用台語形容的話，就是「夯夯」的。雙薪小家庭的最大考驗往往就是這樣:上班日一早起來小孩發燒。還好那天是月考，我剛好也沒有被排監考，方便排休。就傳訊請假一天，帶著她送姊姊上學後，去看醫生。
所幸只是一般感冒，也沒有中耳炎。她現在也比較肯吃藥，不像小時候那樣總是不開金口，小舌頭抵住藥杯的進攻，不吃就是不吃。吃藥後情況就緩解很多，能在一旁自行玩耍。我則趕製「女性文學與文學女性」特色課程講義，中午騎摩托車帶著她去附近的影印店印講義，她好久沒坐摩托車了，覺得很新鮮有趣。買了名店「大牛牛肉麵」的清燉牛肉麵給她吃，她也把湯都喝下去，吃得滿不錯的。
下午午睡起來，可能身體有好些了，吃過點心後開始覺得發悶，直說:「媽媽，我好無聊。」我招呼她一起煮晚餐。教她洗菜、洗米，洗得廚房地板都一片汪洋，整件衣服都濕了換新的(請小孩幫忙的下場往往是這樣)，然後一起串雞肉串，準備烤串燒。她從來沒串過，一塊雞肉串上一塊洋蔥再串一堆青椒，再塗上烤肉醬，串得好開心。而且這才發現原來煮一頓四道菜的飯，前置作業這麼多。所有備料都進冰箱後，我們去影印店拿印好的講義、去幼兒園接姊姊。
姊姊一見到她就問:「媽媽今天有給妳買什麼玩具嗎?有一起做什麼特別的事嗎?」她說:「媽媽沒有給我買什麼，但是我們一起串雞肉串。」姊姊就嫉妒地跺腳:「什麼! 做這麼有趣的事，為什麼我要上無聊的英文課!」對小孩來說，串雞肉串比任何學科的課都有趣吧!
能暫離公務在妹妹生病時全心照顧她一整天，單獨相處這麼久，我覺得是少有的幸福，平常在職場總像在火場裡奔忙，回家很累，少有閒情去好好和小孩相處。而小孩大了，意思表達得更清晰後，給父母的回饋就比較多，交流也比較深，慢慢覺得照顧她們不是負擔，而走向彼此陪伴的關係了。
因為教高中的緣故，得以看到孩子們成長為青少年時，所出現的種種問題，而那多半跟親子關係不好有關，也讓我有很多感觸：養小孩，真的要從小就建立依附情感，不然青少年階段很難控制。而在學校，也至少要跟一個同學或老師建立依附情感，才能生活有定向。不然，都會像斷了線的風箏到處漂泊，就容易遭遇凶險。凶險雖是每個生命都可能遭遇的，但沒有可依附的對象一起對付凶險，就比較不容易度過難關。
問題是，現時社會步調如此之快，為孩子停留個幾年，往往難以再返回職場。台灣的勞權保障很差，職場除了公家機關或學校，其他行業也沒有給養小孩的員工更多彈性和包容; 網路和手機的普及，更瓜分了親子間的注意力，能親密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偏偏青少年又在面臨身體變化、人際情感、生涯抉擇的階段，很需要大人傾聽陪伴，親子問題到中學階段也就很多，學校往往很難處理。
所以過著平淡無奇的人生，卻有空陪小小孩串雞肉串，應能避免青少年時期的許多親子問題吧！雞肉串的製作複雜費工，但燒烤過後清爽不油膩，配上清甜的青椒和洋蔥，滋味層次豐富。美食和情感都是要花時間去經營的，也要有享受的閒情才不會覺得是負擔，如何調整心態，把聲名物質的欲望減到最低，以保持閒適的條件和心情去養小孩，就是為人父母的修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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