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現在很會描述事情,每天回家會把學校發生的趣事像播報新聞一樣,選錄幾則給我聽,有些實在太鮮,在腦中不斷閃耀,讓人不得不把它記下來。
其一、姊姊在別的教室上完課回來後,發現自己的鉛筆袋不見了,老師叫她去學務處的「失物招領處」尋找。結果她發現學務處待招領的失物堆得跟山一樣高,有好多好多外套、水壺、運動衣、包包……然後她的鉛筆袋被立起來放在最頂端山峰的位置,她的高度還拿不到,所幸同去的同學個子高,就幫她拿下來了。
其二、姊姊導師的小孩意外骨折,只好由代課老師來代課。導師在跟她們解說完後匆匆離開去看小孩,一眾小一學生想表達關心又不知如何說,一個小朋友突然大聲說道:「老師,祝妳健康!」導師就笑了,回說:「我很健康。」
我聽了教導她們說:「要說祝老師的小孩『早日康復』才對。」但姊姊說她不要講,講不出來。然後敘述重點轉移成「代課老師超好的,沒有派功課,還給我們看卡通影片。」
小學生的心思真難捉摸呀!
其三、妹妹的鉛筆袋也遺忘在課後照顧班教室。按課後班老師的規矩,把東西任意遺忘在課後班是要罰寫一篇課文的。妹妹隔天起了個大早,請麻吉陪她去課後環教室,在該班老師尚未到班只有零星小朋友到的情況下,沒受到什麼注目就順利拿回來了,逃過被罰寫的命運,非常開心!
幾件小事聽得人不禁微笑,酵素一樣幫我消化分解了許多暗黑情緒。
最近在工作上開了個影響重大的會。在體制待久了,就會像齒輪一樣被咬進去,不跟著運轉都不行,不知不覺被捲進要做重大決策的會議裡。會議結果當然並不盡如人意,我現在對其中的是非曲直還在消化中,沒辦法說。總之,越在體制深處,越只能深呼吸。太多難以言明的潛規則了!有權力者執意妄為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制衡的機制又那麼渺茫薄弱。我又是一個《紅樓夢》看太多,照眼就能看清那些魑魅魍魎的人,現在是已修煉成還能說點場面話,但很難掩蓋住內心深處的不能苟同。
我想我中年人的外表下,始終還是擁有「憤青」的靈魂。這樣與年齡不相襯的正義感,真的是好事嗎? 我又是否「自以為義」,沒看到自己的盲點?
相較之下,小學生視角的世界,那些鮮事傻事與小煩惱,真是好天真可愛到令人發笑。於是,兩千訴說的這些閃耀的小事,像黝暗深谷中唯一可供攀援的繩索,又像荒原上唯一可憑藉來指認方向的孤星,持續散發救贖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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